章以诺：2017年元旦想起走路不容易又在无语问上帝

《松下松林子》拍于2017年元旦

（摄影：秋水）

1980年代初，作者与父母

我学走路不容易

非常小的时候，我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浑然不觉。父亲是16岁多参军，17岁就立功而火线入党的共产党员，母亲则是第三代基督徒家庭的不太虔诚的基督徒，礼拜天是有空才去，父亲这个村干部不太反对才去，但至少会圣诞节、复活节出现在教会。

而我的外婆和大姨倒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起码我的记忆里她们礼拜天都去教会，不怎么识字却会大段念圣经，特别爱祷告。那时礼拜天聚会叫我们那里叫“赶礼拜”，就像乡下人到城里赶集一样，礼拜天总是个热闹的日子。

老家至今仍然属于欠发达地区，很多基督徒要半夜两三点出发走路才能赶到县城早上参加礼拜。我小时候在乡下营养不良，三岁还不会走路，邻居小孩子常唱一首儿歌羞辱我，我还记得几句叫：“胖嘟嘟，爬门槛，爬不过，小肥猪……”

外婆听到了议论，甚至有人说是信耶稣遭来的，她很痛心，温和善良的她说服奶奶，让我去城里生活一段时间看看会不会好。

外婆在巷子口，一边包皮蛋卖，一边精心照顾我，常常买鸡蛋糕，给我吃，那时候唱着“城门城门鸡蛋糕，三十六档街……”就渐渐忘记别人羞辱我的儿歌。

礼拜天如果逢赶场日，外婆也会收摊，雷都打不掉她要去赶礼拜。当然是都带我去，我生下来十斤，是个巨型婴儿，肥嘟嘟地在教会的地上爬，大家都很稀奇，以为我是个瘫子。外婆就叫三姨婆等人为我祷告。

三姨婆是传道人，文革期间吃了很多的苦，外婆不仅是她的妹妹，更是她铁杆藏书托付人。她经常被抄家，每一次《圣经》等书都奇妙的躲过，老家的巷子弯弯拐拐，外婆在巷口包皮蛋，发现有人来，就放下摊子不顾，抄近路去三姨婆家通风报信。带着那些书迅速转移到乡下。母亲谈起说，那时候，肖家湾老屋的柴火堆、草灰堆、甚至柴炤里都藏过圣经，有一本封面都烧焦了……

又扯远了，还没到写回忆录的年龄。我生在文革后第二年，我的舅舅正值青春年少，那时候是肉联厂卖肉的，非常吃香的职业。家里吃得当然就比乡下强很多。到底是进城外婆家的营养好，还是她们的祷告起了关键作用？我跟外婆生活了三个月就大势走路，外婆聚完会就拉我上台见证，脸上还挂着眼泪，弟兄姐妹，你们看神医治了我的外孙，他不是个瘫子……

感谢外婆的爱，让我站起来，记忆里还有点朦胧的印象。在外婆离世归天家的33年后的2017年元旦，我带着太太礼拜后在公园里散步，跟她分享这些经历。

注：2008年5月底成都心连心营地，志愿者出发前拍照以防万一，而与我一起来的队友们出发前都是写好了遗书，第一次因救灾，而正式的面对遗嘱……

不再热闹的跨年祈祷

当面临瘫痪会发现能走路真好，当眼力不好才怀念从前好视力真好；当今年跨年的商场门口冷清，才想起去年热闹的倒数是多么的好。所幸，经历了一段难熬的幽谷日子，太太一直在身边，身边人是最好的人，身边的人是最美的天使。啊哈！感恩！她本来就是神差遣来的帮助者！

一场电影后，与太太拉着手，本来是去热闹跨年倒数，只能走在没有几个人的街上回家，不知不觉就一起跨年。

太太有点迷三毛，有时候老拿三毛与荷西的爱来跟我讨论。我承认，眼前的真实与务实，又见无辜者的血泪，常常搅动我的心。在当下中国，尽管我也算个半吊子文艺男，但我真没有三毛笔下的那个荷西那么无微不至，也没有《梦里花落之多少》那样的柔情蜜意的环境。

新年祈求为義受逼迫者得自由。而事实上，当患难来临时，虽不写作的太太反而收起文艺心比我这个呐喊者快，神给她的刚强笃定，反而令我汗颜。携妻在公园里晒冬日的暖阳看微信。朋友圈忽然读到丈夫因派送《圣经》而身陷囹圄月余，前途未卜，他的妻子比我太太更刚强壮胆的基督徒大姐元旦所发出的经文，《以西结书》37:9——主对我说：“人子啊，你要发预言，向风发预言，说主耶和华如此说：气息啊，要从四方（原文作“风”）而来，吹在这些被杀的人身上，使他们活了。”

转眼我们相识就9年了，他们夫妻曾在灾区带队，大哥圣灵充满所发出的爽朗笑声非常有感染力和安慰，灾民称呼我们都是上帝派来的天使。现在他成了被囚的，如今谁来安慰他和他的妻子家人？生活却是这样的吊诡，最爱读《圣经》的人世界却容不下他读一本《圣经》、送《圣经》都不允许。一个月了，不在一个城市，在一个城市我又能如何？爱莫能助，我除了为他祈祷，能做什么呢？

默然爱你，

爱你默然。

耶和华你的神是施行拯救、大有能力的主。他在你中间必因你欢欣喜乐，默然爱你，且因你喜乐而欢呼。（《西番雅书》3:17）神说话算数，不曾爽约，两个麻雀不是卖一分银子吗？若是你们的父不许，一个也不能掉在地上。（《马太福音》10:29）求神安慰姐姐一家！神的恩典大过万有引力，透过铁窗，仍然够用。

人活着靠的是口里的那口气，高墙不能隔绝神的爱。或软弱或刚强，使我们活着的都是从神而来的恩典。

跨年夜里，翘首望东，黑漆漆，但西边的腊月如钩，黑暗里仍有一丝月光存留，提醒不要忘了天上还有光体，可以分昼夜，作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

上帝的大能是超然的，圣灵感动诗人发出超然的赞美：“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耶和华坐着为王，直到永远。”（《诗篇》29:10）也因此，在2016年最后一天发文的导读中，我仍然能写下：“上帝透过时光雕琢，透过恩典成就，透过人的眼眸向大地微笑……”

四十而不惑，年龄的印痕，阅历的增加，岁月杀猪刀带不走的是曾经的苦难中上帝赐予我顺逆之从容的客旅心。

进入新年，我还活着，年岁比我大的如范学德大哥都在竭力，老马奋蹄，他一天才睡四个小时左右，我有什么理由放下手中的笔呢？

新年要不断提醒自己，多读《圣经》，《圣经》话语宝贵又来之不易。文章内外，有一件事，我不能忘却：

当趁着年轻记念造你的主

不要让时光白白地流走
时光一去不回头

把握好每一天灿烂的瞬间
与神同享甜蜜

当趁着年轻记念造你的主
时光一去不回头

……

2017年元月2日凌晨，共勉

注：章以诺这幅油画中除了《圣经》，还有《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最想活在这里》（作者：范学德）

（注：腾讯音乐里没有《当趁着年轻记念造你的主》，以这首先替代）